烏云重重地壓在洛陽城上空，沒多會兒，雨稀稀落落地掉下來。王娜娜扭頭看了一眼門外，長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可噪(煩悶)了”。

自從一年前申請信用卡時發(fā)現(xiàn)“這輩子最大的秘密”：身份信息和13年前考上的大學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張瑩瑩”頂替，廣告店主王娜娜的生活再也平靜不下來。

輿論聚焦下，頂替她上學的張瑩瑩被注銷學籍，并被其就職學校解聘。此后，張瑩瑩的父親張合停、其妻侄王子勝、將王娜娜錄取通知書轉交張合停的沈丘縣二高教務處工作人員胡筱林共三人被移交司法機關，而沈丘縣二高的工作人員、當?shù)嘏沙鏊窬?0名涉案人被處分。

如今，圍觀者漸漸散去，上大學成了王娜娜搖曳不定的夢。

王娜娜在廣告店里。

今年9月初，她去洛陽當?shù)氐拇髮W咨詢成人教育，校方告訴她，申請入學需要先恢復當年學籍;9月14日，王娜娜給周口職業(yè)技術學校學生處郵寄了一份《恢復學籍申請書》，四天后這份郵件以“對方拒收”為由退回。她不得不向河南省教育廳信訪辦反映情況，對方同意幫她轉寄。

10月18日，周口職業(yè)技術學校出具回函稱：“在2003年規(guī)定時間內，王娜娜已經持錄取通知書到校報到，當年錄取通知書已經完成使命……你被冒名頂替上學的事實已公之于眾，相關責任人已有相關部門處理……找不到恢復你入學資格的法律、法規(guī)和政策依據(jù)，無權恢復你的學籍?！?/p>

王娜娜申請恢復學籍的回函。

而這起進入司法程序的“頂替上學案”，截至10月下旬，周口市川匯區(qū)法院以“在補查”為由，仍未開庭。

折騰了大半年，家人和朋友都泄了氣：丈夫抱怨她“不務正業(yè)”;朋友也說，“再爭也爭不到啥”。

“他們不理解我心里的苦”，她不甘心。

“考上了大學，給偷走了”

早上八點，王娜娜騎著電動車從洛陽郊區(qū)的家里到位于市里的廣告店，開門營業(yè)。

大約15平方米的店面擠在一條逼仄的無名街道旁，周圍小販的吆喝聲和汽車的鳴笛聲此起彼伏。

店里唯一的女員工懷孕了，王娜娜讓她回家休息。有客戶打電話說馬上過來取貨，她才想起來還沒給開始制作;之前整理好的客戶資料，在電腦硬盤里翻了許久才找到?？蛻艨粗?，一個勁兒搖頭。

最近她總這樣心神不寧，忍不住想起那些煩心事。丈夫從車間到門店接替她，讓她回去休息，她不愿意，“不工作更容易瞎想。”

沒人的時候，她就一個人坐在小店里那張黑色躺椅上，盯著電腦屏幕發(fā)呆。手機躺在眼前的桌子上，她卻滿屋子找了好久。怔了一會兒，她又拿起手機翻看微博。

幾個月前，她注冊了名叫“王娜娜本人”的微博，每天都要上微博看看，有不少人給她留言表示支持，她都逐條回復。也有人在留言里質疑她，說她既得到了賠償又能免費上大學，她毫不客氣地回復，“至今沒有得到賠償和道歉，由于沒有恢復學籍，所以也沒有讓去上大學?！?/p>

今年8月底，她去河南科技大學附近送貨，送完貨騎著電動車就進了學校。她去了圖書館，看著那些埋頭看書做題，為考研復習準備的學生直發(fā)呆。

現(xiàn)在，她前所未有地想“圓”那個大學夢。

在北京錄節(jié)目時，王娜娜到清華北大的校園逛了一圈，學校的老師告訴她只有全日制課程;她又跑去中國傳媒大學，從招生辦的老師那里了解網絡課程。

此前，在一檔叫《有請主角兒》的節(jié)目錄制現(xiàn)場，她身穿白襯衣，站在聚光燈下，流著眼淚講述了自己“被頂替上學”的經過，丈夫和七歲的女兒都在現(xiàn)場。

錄完節(jié)目，女兒突然撲到她懷里說：“媽媽，我知道你最近為什么哭了，因為你小時候考上了大學，張瑩瑩給你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