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精英的哀愁：呆不住的中國 回不去的美國

• 2017年9月27日 ZhangHongYuan來源：PingWest中文網(wǎng) 1150 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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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BAT的眼里，硅谷普通工程師的能力相對比國內(nèi)工程師來說，差距越來越小。

被這種“好消息”刺激久了，一些硅谷華人也想著自己能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依靠回國讓自己瞬間身價倍漲——成為下一個李志飛，下一個鄒佳。

但不幸的是，“硅谷”二字已算不得金字招牌，至少對于已經(jīng)套路門清的BAT(百度、阿里巴巴、騰訊)來說。

“我們給這種大型科技公司遞出去的來自硅谷的簡歷，20份也就有一個人能拿到錄取通知，有的時候待遇還特別一般。”吳杰說，BAT已經(jīng)不愿意為硅谷標簽付出高額的代價了。

“相對比前一兩年加入中國的科技獨角獸成為CXO，或者加入BAT直接升任副總裁，現(xiàn)在硅谷回去的人已經(jīng)錯過了好時候，越來越不值錢了?！惫韫鹊钠放菩谧?nèi)跏菂墙苓@兩年的感受，尤其那些本身在硅谷級別就不高的，或者所在的組不是公司核心業(yè)務的工程師就更難以得到BAT的另眼相看。

Google廣告組的普通工程師可能能收到20個錄取，但是另外一個邊緣項目的高級工程師反而一個錄取都收不到。在招牌硅谷回國技術人員的時候，能力和能為公司提供的實際價值才是第一位的，但很多想要回國的工程師對自己沒有一個清楚的認識，仍然把硅谷的發(fā)達、尖端當作是自己的標簽。他們沒有意識到，想要通過回國這個跳板獲得高薪水、高職位，難度變得越來越大。

在 BAT 的眼里，硅谷普通工程師的能力相對比國內(nèi)工程師來說，差距越來越小。所以越來越多想要回國的工程師最后在錢上談不攏，放棄了。這樣的例子很太多，導致他和他的團隊已經(jīng)不愿意把精力浪費在這樣一單一單遞簡歷。

回國之后要做的選擇非常重要。在吳杰看來，加入一家自己了解的、靠譜的、發(fā)展勢頭好的科技公司一般讓自己的職業(yè)發(fā)展上一個大臺階;相反，加入一些還未成氣候的小型創(chuàng)業(yè)公司，雖然回報可能更大，但也可能充滿讓人心寒的心機。

“回國后在初創(chuàng)公司被利用完，榨干了價值然后當成棄子拋棄掉的故事是家常便飯?！彼f。

新“江湖”里的“跟不上”和“瞧不上”

吳杰身邊出現(xiàn)過不止一例這樣的事情：

很多創(chuàng)業(yè)公司從硅谷挖人才看重的并不是他的能力和技術，而是用硅谷人才的加入來講資本故事。這也是國內(nèi)創(chuàng)業(yè)圈融資的一個手段。為了用硅谷大牛講好這個故事，初創(chuàng)公司甚至會發(fā)出比CEO待遇都好的工作Offer。但是故事講完，融資成功，這些硅谷工程師的價值就縮水了，創(chuàng)業(yè)公司也就不會愿意繼續(xù)支付過高的薪水了?；蛘弋敼窘?jīng)濟狀況遇到問題，性價比較低的歸國人才就成了第一個被遣散的人，降薪、降職更是屢見不鮮。

“相對比大公司穩(wěn)定的歸國政策、待遇，歸國加入自己不了解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風險是非常大的。”吳杰說他個人并不建議歸國的工程師貿(mào)然走這條路。以他過往的經(jīng)驗來看，歸國加入小型初創(chuàng)公司的歸國工程師大概每半年就不得不跳一次槽。如果中途想加入阿里巴巴這樣的大公司，也很難保住創(chuàng)業(yè)公司的高職位和高薪水。

但是選擇了加入大公司的工程師們，也有自己的抱怨。

“國內(nèi)好累，不光身體累，更是心累、壓力大。還是原來硅谷好?！?回國面對糟糕的空氣已經(jīng)咳嗽了一個多月的老梁在給太太的電話中多少暗示了自己有點動搖想回硅谷的意思，并表示看不慣國內(nèi)公司里的“那一套”。

“他誰都瞧不上。”老梁的太太在和我的電話里嘆了口氣。

這種“硅谷精英”的傲氣不光老梁有，幾乎大部分歸國的硅谷人都有。但可惜，新雇主有的時候沒有給予合適的工作環(huán)境、加薪升職機會來安放這種優(yōu)越感。

“在硅谷，大家都覺得自己無法升職的原因是因為印度人和白人和透明的天花板在上面壓著。所以科技巨頭里，能做到Director(主管)、VP(副總裁)就已經(jīng)是頂頭兒了。大部分人也就做到Senior(高級工程師)?！币晃粡腖inkedIn離職回國加入杭州阿里巴巴的年輕工程師張曉告訴“硅星人”。

“但實際上，升職還是在美國更容易一點——回國競爭太大了，其實更難?！睆垥哉f一旦加入阿里巴巴的團隊，無論美國回去的，還是國內(nèi)招聘的，在升職上的考核評定都是一視同仁的。

這讓老梁和那些硅谷回去等著被“重視”和優(yōu)待的精英們感到失落。

“現(xiàn)在，因為你從硅谷回來就高看你一眼的時代已經(jīng)漸漸不在了。” 張曉覺得國內(nèi)的同齡人可能技術上不一定比硅谷回去的好，但是軟實力上——尤其是和人打交道的能力上，有的時候硅谷回去的反而不如本地的。

久而久之，那些沒有順利升職的從硅谷回去的人就會心里有了落差，甚至是抱怨和反抗。

但是，比起老梁“瞧不上”國內(nèi)那一套，從公司的角度來看，硅谷回來的人同樣也“跟不上”國內(nèi)的腳步，或者說達不到公司對他的期待。

“我招聘一個硅谷回來的工程師要花費比國內(nèi)高4倍的薪水，對他們的期待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工程師一樣的期待——我想看到結果?！币晃粐鴥?nèi)不愿透露姓名的初創(chuàng)公司CEO表示。

“中國雇主比美國雇主更急于在短期內(nèi)看到結果。這種期待對于歸國的硅谷工程師來說壓力是極大的。對于歸國的工程師和科學家來說，將越高深的知識轉化成產(chǎn)品就需要更長的時間，尤其是當雇主想看到的是一個國內(nèi)工程師不可能完成的產(chǎn)品的時候。如果雇主的缺乏耐心和歸國工程師短時間內(nèi)無法完成‘不合理’預期一直矛盾存在，那早晚會出問題?！眳穷Ｖ菍Α肮栊侨恕闭f。

很多情況下，無法按照預期提交產(chǎn)品和結果有的時候問題并不出現(xiàn)在能力上，而是卡在“人”上。而這一塊，是不少硅谷工程師們尤其不擅長的領域。

“不是美國沒有江湖，而是在美國的大部分華人沒有升職到有江湖的階層。”吳睿智說。他認為公司政治對于硅谷歸來的工程師來說是極其陌生的。尤其對于那些被突然空降到國內(nèi)科技公司管理層、在硅谷缺乏管理經(jīng)驗的工程師來說，相比工作壓力，這才是最難的一關。

中國職場上直白和刺刀見血的斗爭有的時候會讓硅谷回國，打算感受祖國溫暖的工程師感到心寒。

“在國內(nèi)，搞不定人，就什么都搞不定。初創(chuàng)公司里的元老們看不慣空降兵，就會出現(xiàn)各種排擠。無論手段怎樣，總之就是不配合讓你無法完成你該完成的業(yè)績和產(chǎn)品。最終，空降兵們會被老板和同事質疑，甚至自動離職?！眳穷Ｖ钦f，“空降兵不好干?！?/p>

呆不住的中國，和逃不回去的美國

高不成低不就的情況下，一大批硅谷歸國的工程師都開始考慮再次逃離，回到曾經(jīng)的舒適圈——硅谷。但離開容易，再回去可就難了。

吳杰說在美國，工程師做的事情相對專一。但一旦加入中國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由于人手問題，經(jīng)常要面臨非常雜亂的工作內(nèi)容，所以在重新面試硅谷公司的技術面試時往往會意外敗下陣來。在這點上，F(xiàn)acebook對于員工離職一年內(nèi)可以重新免面試回到原來崗位的政策就顯得法外開恩。

而另外一些歸國的硅谷工程師無法回到硅谷的原因，更讓人震驚——因為出軌，他們在硅谷的家庭早已經(jīng)支離破碎。

“很多回國的人后來都出軌了，這事兒變得很普遍?！焙脦讉€受訪者表達了這樣的觀點，但也都表示，自己是絕對不會這么做的。留在硅谷擔任公司北美負責人的吳睿智也不想因為自己回國發(fā)展事業(yè)，讓家散了，他說，“如果回國發(fā)展，我也會等小孩長大一點，帶著太太孩子一起回國?！?/p>

鄒佳正是因為有同樣的顧慮，最終帶上了已經(jīng)在美國生活了十七年的臺灣太太舉家搬到北京。盡管太太最初剛到北京時生活上有一些不適應，但鄒佳仍然認為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

這樣的做法是明智的。正如老梁提到的，離開硅谷的老實人往往都“不老實”了。這樣的描述很難讓人把他們和硅谷那群不浪漫、甚至有些木訥的工程師聯(lián)系在一起。

周洪(化名)就是這樣一個活生生的繳械投降的例子。兩年前回國的他目前已經(jīng)和在硅谷的前任太太離婚，并且和出軌的對象結婚。

在硅谷，周洪就是萬千碼農(nóng)里最普通的一個?！耙粔K招牌砸下來，至少就有三個他這樣的人?！彼呐笥言u價說。但是一回國，他的硅谷光環(huán)、高學歷、高薪工作、美國身份都讓他從“不起眼的老實人”，變成了異性眼中的人上人。直到最后出軌成為“負心漢”，這樣的轉變連周洪自己都不愿承認。到現(xiàn)在，他都認為這不是出軌，而只是“遇到了更合適的人”。

“國內(nèi)的有些小三太厲害，生撲啊!傻呆呆的碼工哪兒見過這架勢?！庇腥嗽u論說。

但在硅谷的人看來，原因也不是這么簡單。吳睿智表示，回國出軌不單是男性花心以及國內(nèi)的誘惑，更多的是因為夫妻兩個人長時間異國缺乏溝通和對彼此生活壓力的了解。

回國新公司帶來的無法完成預期的壓力讓歸國的工程師常常透不過氣，壓力也大到難以想象，尤其是對仍然生活在硅谷‘養(yǎng)老’節(jié)奏生活中的全職太太來說。這個時候，身邊能幫上忙的異性同事的關心、理解瞬間就可能讓已經(jīng)因為常年異地失去感情的夫妻出現(xiàn)婚姻裂痕。有人打比方說，他們留在硅谷的太太，就像是《我的前半生》里的凌玲，而他們描述中獨自回國的硅谷工程師，也不過是老實巴交的陳俊生。

盡管有很多出軌的先例擺在眼前，老梁還是選擇了回國，他相信自己就是那個永遠不會改變的老實人。但是他的太太，卻沒有那么放心。因為孩子，她只能選擇留守在大后方。

“你記得戴好我送你的戒指!”他的太太在老梁啟程前一天的晚餐時囑咐。她想讓老梁在接下來的四年里，在遙遠的中國能夠用一枚锃亮的戒指明示那些比她年輕的、美貌的女生們，老梁是有家室的男人。然而在她的虛張聲勢下，是她的心里根本沒底，這枚戒指是否會有用。

“也許過不久，他還是會決定回來待著?！彼@樣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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